第77章 與前主管的對話
天頂大廈街道對面，一家主題咖啡館中。
汪明洋與張遠航面對面坐著，喝咖啡聊天。
兩人在外人眼里，都屬于同一類型之人。
皆是頭發稀疏，戴著眼鏡，穿著針織衫、牛仔褲，看起來文質彬彬。
但汪明洋卻知道，自己與眼前這位張主管絕不是志同道合之人。
一頓寒暄之后，聊天很快就自然聊到了工作上，張遠航笑道：“其實我這趟過來，是想給你們劍香工作室一個機會?！?p> 聽張遠航這么說，汪明洋在心中一聲冷笑，他早就猜到了張遠航來者不善。
想當初在琳瑯天地工作室，兩人關系絕對算不上好，曾經張遠航就曾將他的企劃書砸在他臉上，罵他頑固不化、沒腦子。
讓他不想干就滾！
這件事也是他會離開琳瑯天地的一個很重要導火索。
因為那時候他為琳瑯天地做了一份項目企劃，就是《最后一把劍》的前身。
汪明洋覺得當時的琳瑯天地完全有實力做出一款3D精品手游大作，不應該把精力全都放在移植端游那些垃圾游戲上面。
為此，張遠航狠狠罵了他，并明確告訴他，不想賺快錢就趁早滾蛋。
琳瑯天地這么大，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后來，與工作室理念愈發背道而馳的汪明洋，再也忍受不了，便帶著李逸舟等人離開了琳瑯天地轉而自立門戶。
這次出走事件，也使得琳瑯天地元氣大傷，不久之后就遭到了騰達集團的重組命令，將琳瑯天地合并入了天鎂工作室。
琳瑯天地從此成為了歷史。
而至此之后，兩人就再也沒有聯系過。
所以今天張遠航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神華公司樓下，這絕對不是個巧合。
汪明洋看了看張遠航，伸手理了理V領針織衫中的襯衫衣領，假裝滿懷興致的問道：“機會？什么機會？”
張遠航笑容淺淡，嘴角漾著成功人士的自信，開口道：“小汪，那我也就直說了。最近公司上面給我們批了一個新項目，大概你也猜到了?！?p> “沒錯，就是和你們《最后一把劍》一樣，也是款3D MMORPG手游！公司為此給我們撥了兩千萬預算，讓我們擴充人手一定要干好這個項目?！?p> “當時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我還記得當初你為了要做這類型的游戲，和我爭執到面紅耳赤的樣子……”
說到這里，張遠航扶了扶眼鏡，就好像一位老人回憶著曾經的美好時光一樣，臉上流露出恬淡一笑。
汪明洋頓時心中罵了句娘，說話絲毫也不客氣，譏諷道：“原來在張主管眼里，我們那時候就只是爭執??？”
還爭執的面紅耳赤？
滾你大爺的！難道不是老子單方面被羞辱、被罵的狗血淋頭嗎？
他自認為自己并不是個心胸豁達之人，這份屈辱他可從來都沒忘記過。
如果就此老死不相往來也就算了，可今日既然碰上了，他可沒打算讓張遠航太舒服的離開。
此刻，咖啡館溫馨的音樂聲中，張遠航皺起了眉頭，似乎對眼前這個昔日下屬有些針鋒相對的話感到一陣不適。
張遠航尷尬笑道：“小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承認當時我的態度是有些不好，但你也要明白，當時是市場決定了我們能做什么游戲，我一個主管有什么辦法？”
汪明洋冷笑道：“算了，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p> “如果我理解的意思沒錯，剛才張主管言下之意，是要收購我們劍香工作室？”
張遠航還在為他態度的劇烈變化而驚訝，聞言后頓時又堆滿笑意道：“什么收購不收購的，小汪你要這樣說可就實在太生分了啊?！?p> “我是想讓你們回家，回到琳瑯……咳咳，回到天鎂工作室來，以后大家還是好兄弟，一起眾志成城做出一款精品3D MMORPG不好嗎？”
“呵呵，你覺得好嗎？”
汪明洋突然冷著臉反問，聲音透著一股厭惡之色。
“難道不好？”張遠航有點搞不懂了。
汪明洋冷聲道：“張遠航，這樣和你說吧，如果你在當時我們劍香最困難的時刻，把我約到這里來，說出這些話，或許我還會答應你?！?p> “但現在我只想告訴你，不可能?！?p> “我和我的那幫兄弟，現在已經不是你琳瑯天地也好，還是什么天鎂也罷，我們劍香已經是你們高攀不起的存在！”
“嘎吱——”
座椅發出了刺耳的響聲，張遠航差點沒忍住從座椅中站起身。
可見汪明洋這一聲直呼其名，以及這般張狂話語，直接把張遠航給整破防了。
鏡片下的一雙眼睛充滿了慍怒，張遠航定定注視著這個昔日不管被他怎樣臭罵都從未曾反抗過的下屬，想到此次前來的任務，卻只能強忍著怒意，心平氣和道：
“小汪，你別這么快拒絕。就算你不顧及昔日同事交情，那你也要仔細想想，這次公司可是撥了兩千萬預算！”
“而且這兩千萬還只是初始資金！后續只要我們能出成績，還將陸續投入好幾千萬！這么大的項目資金，對手游項目來說意味著什么你應該比我清楚?！?p> “要知道就算是公司端游那邊，迄今為止最大的網游項目，也不過是六千萬而已！”
兩千萬初始資金？
后續還要投入好幾千萬？
汪明洋卻是毫不動容。
張遠航繼續道：“這么大的手游項目，已經是超越精品的存在，將來上線后也一定會成為市場標桿作品，甚至是世界級的優秀大作！”
“我就問你，這么大的一個制作，又是你最想做的3D MMORPG，現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錯過這次那可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汪明洋嗤之以鼻道：“不用再說了，幾千萬的手游項目，又不是只有你們可以做?！?p> “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們《最后一把劍》今后每部新資料片，都是千萬級的項目?！?p> “你們要想做世界級優秀大作？呵呵，先超過《最后一把劍》再說吧！”
張遠航被噎著了，臉色一變，有些著惱道：“你……！”
心里卻也著實震驚。
《最后一把劍》竟然要拿千萬資金來做新資料片？
可他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最后一把劍》不是買斷制嗎？除了買斷費用外，游戲沒有內置任何收費項目。
那為什么還要斥巨資來做新資料片？
這是神華公司腦子秀逗了嗎？
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張遠航不禁又臉色肅穆起來。
心想是了！
這是神華公司看好了3D MMORPG手游這個風口，打算在這個類型上深耕。
“原來如此，看來李經理說的沒錯，神華這位總裁眼光夠狠辣。當然，手段也更加高明，是一個玩資本的好手?！?p> 張遠航如此想著，臉色變了又變，復又露出虛偽笑臉，緩慢鼓掌道：“好，說得好。哈哈，沒想到一起同事了這么多年，竟還不知小汪你是如此牙尖嘴利?！?p> “也行，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勉強?！?p> “我只把李經理的話帶到，你回去后再好好考慮考慮?！?p> 汪明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卻發現咖啡已經涼了。
索然無味將咖啡放下，冷然一笑道：“這還用得著考慮？難道我拒絕得還不夠徹底？”
“要不你替我向李經理問聲好，就跟他說，我們神華正在招清潔工，我覺得他就非常合適?！?p> 張遠航拍案而起，怒道：“汪明洋，不要給你臉不要臉！”
“怎么，狗急跳墻了？”汪明洋淡然扶了扶眼鏡，心中暢快至極。
這么多年來的憋屈，今日終于全部都發泄了出來。
然而令汪明洋感到驚愕的是，面對他如此尖酸刻薄的話，張遠航竟然還沉下氣來了，在上演了一番臉色復雜的變臉后，又重新坐了下來。
“年輕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睆堖h航這么說了一句。
汪明洋立即回懟道：“雖然沒你老，但也三十而立了，算不得年輕人?！?p> 張遠航說道：“我就很好奇，神華公司到底有什么好？現在騰達能夠不計前嫌重新收納你們這幫人，你竟然還要拒絕？”
“也別怪我沒告訴過你，李經理已經交代，只要你們愿意過去，每個人都將在以前薪水的基礎上加薪30%?！?p> “你汪明洋還可以繼續帶著你劍香那幫兄弟，升你為劍香工作室組長，專門負責這個大項目，你聽完這些還要拒絕？”
汪明洋哂笑，“張遠航，你這樣挺沒意思的?！?p> 聽他這樣說，再配上這一副表情，張遠航頓時以為他改變主意了，不由呼了口氣。
將坐姿端正了些，雙手交叉在一起，笑道：“但這樣很真實不是嗎？”
汪明洋道：“我意思是你這人很沒意思?！?p> 張遠航：“？”
汪明洋想了想，場子找都找回來了，便不打算再與張遠航廢話，直接從電腦包里拿出了一張自己的名片，將名片隨手扔在了咖啡桌上。
“自己看，我先走了?！?p> 說完，起身就拿起了電腦包，并沒有背在身后，而是直接拿在手中。
“什么意思？”
張遠航還沒反應過來，見汪明洋要走，趕緊拿起名片看了看。
“神華網絡技術有限公司，手游部經理，汪明洋……”
看到這里，張遠航全身一震。
手游部經理？？
張遠航臉色復雜。
他算是終于明白這小子為什么這么狂，并且會拒絕他們騰達拋出的橄欖枝了。
敢情是在神華那邊得到了重用，升職成了手游部經理？
這個職位若是放在他們騰達而言，絕對是一個中高層職位了。
就連手游策劃部李經理見了，也要夾起尾巴灰溜溜的喊一聲經理好。
可關鍵是，這并不是騰達！
“不過是區區一個小公司的手游部經理而已，很了不起？”
張遠航頓時眼中流露出濃濃的鄙夷、不屑神色，在心中淬了一口。
在來之前，神華公司的老底早就已經被他們摸透了，是一個員工只有十來人的小公司。
不，或許說成小工作坊才合適。
汪明洋這個手游部經理，聽起來好像挺厲害，但其實手底下也就只有劍香工作室十來人。
別說是他這個天鎂工作室主管了，就連工作室里的一個組長都比不上。
“不錯啊，竟然都當上手游部經理了，那工資一定挺高吧？”
趁著汪明洋還沒走遠，張遠航站起身故意嘲諷道。
他會這樣說，當然就是想要打擊對方的囂張氣焰，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汪明洋的工資多少。
反正再多還能有自己多嗎？
一個小公司的手游部經理，那工資又能有多少？
頂了天就比汪明洋在琳瑯天地時高了一點而已，又怎能比得上身為華國頂尖大公司主管的自己？
咖啡館里，正離開到一半的汪明洋停下了腳步。
轉而返身走了回來。
在張遠航不解之中，汪明洋將名片收回，淡淡道：“工資確實不多，也就稅后4W而已?！?p> “4W??？月薪？”
此話剛出口，張遠航就脫口問道，臉色既吃驚又難看。
汪明洋笑道：“不是月薪，難道還是年薪？”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公司每天下午五點下班。我現在要不是已經下班了，否則才不可能陪你在這里浪費時間?！?p> “而加班的話享受三倍工資待遇，周末兩天正常休息，每個月擁有各種福利補助，隔三岔五周總還會帶我們出去團建?！?p> “你之前問我們神華有什么好，我也不知道這些算不算是，你覺得呢？”
汪明洋見張遠航語塞，再也說不話來，不禁舒爽一笑。
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直接將手中自己的名片塞進張遠航針織衫胸口的口袋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
“小張，說好咖啡你請，記得結賬哦?！?p> “以后你們公司游戲上線了，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幫你們評測評測?！?p> 說完，汪明洋大笑三聲，離開了咖啡館。
張遠航兀自坐在咖啡桌前，心中郁悶至極，越想越難受，仰頭就將冰涼的咖啡干了個底朝天。
可惡，竟讓這小子裝到了！
當然，此刻他會這么不爽，并不僅僅因于此。
還是因為自己在騰達都干了快十年了，好不容易干到了主管這個級別，工資也才只不過三萬多而已。
可汪明洋他一個毛頭小子，竟然都已經月薪四萬了？
難道真的要跳槽才行？
這一瞬間，張遠航不由生起了跳槽心思。